纪实文学《玩“物”者》连载 | 在“交易”中迷失(二)
潮东本地的名家字画货真价实,资源丰富,胡永德担任书记后,由原来的顺手牵羊、小买小拿逐渐转变为四处索取、无偿占有。不管是企业老板还是无业游民,只要手头有字画,胡永德都愿意“以文会友”。一时间,全县皆知县委书记喜欢字画,是收藏家。县委书记在县里不仅是企业老板的首位公关对象,也是各类投资者“围猎”的最大目标。有求他的人,少不得翻箱倒柜,把书画当成找他办事的“敲门砖”,常恨祖宗没留下几件宝贝。胡永德画拿多了,人情也欠多了,收到心仪之作时“回报”更到位。沈士平知道:某局局长因年龄问题本要安排到人大,一幅名家漆画就保住了位置;某某送了名家书法长卷,就如愿以偿当上了镇长。沈士平的一个亲戚工作调动,也是靠了多幅字画铺路。这些所谓的藏品,随着胡永德收藏的手法起变化而变味,在他手中悄悄进行着非对称的交易和经营,边收边卖,快进快出,大进大出。
本地投资企业特别是房地产开发公司是胡永德“书画生意”的首选目标。这些公司资本实力雄厚,对县委书记的依赖性强,从项目征地建设到楼盘销售乃至价格把控,有“一把手”亲自协调,自然就顺畅得多。对书记“送”来的字画,自然求之不得,重金回报。陈现仁公开把胡永德所“送”当代名家工笔画挂在公司大堂,有意无意总要向每个来人炫耀。有一次,胡永德还暗示沈士平也跟着夸赞此画,以便让对方觉得物有所值。此后,凡是看到胡永德所卖或所“送”字画,不管是挂是藏,以专家自居的沈士平也就心领神会地习惯性猛夸一番,然后把估价往高讲,皆大欢喜。
这样夸,于沈士平亦有好处,成了不少老板的“座上宾”不说,时而还能惠及自己的生意。一天,沈士平到房产老板赖宗天办公室喝茶,对方指着所挂画作说是胡书记所“送”,特请专家鉴定,说水平较高,即使不是真迹,也值30万元以上。沈士平装模作样地品了又品,煞有介事地连称“宝贝”。其实他看一眼便知,这幅画是胡永德不久前从自己手里整批买走的,10幅画总共才3万多元。
他们唱起“双簧”来,可谓相得益彰,天衣无缝。
胡永德清楚,拍卖行不负责真假,但县委书记有话语权,买回来的作品真假和价格说了算数。受重视者才有可能得到“赏赐”,自然乐此不疲。沈士平也清楚,在老板眼里,一幅画谁画的、多少钱都不重要,关键是看谁送的,画是死的,人是活的,谁都愿意在县委书记身上投资,胡永德所以能体面且顺理成章地得到所需。醉翁之意不在酒,以画为媒,他们都有各自的道具,要不然,为何就不送自己这个真正的收藏者和鉴赏者?
胡永德以书画为桥梁、为道具、为遮羞布,从巧取豪夺到损公肥私,虽也变着法子,但“要”起来从不掩饰。雅贿者投资字画,也就成了投资“书记”的替代品。其上路之快、手法之高,让沈士平都叹为观止。一次,胡永德花上20万元,托沈士平请其画家朋友按其公开出版画册的内容,加班两个多月重画百幅作品。一转手,他就卖给别人80万元,按四倍价格获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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